藩国渔舟邻居小小说三则

一、邻居

他不是来看病的。他来是告诉我他是我的邻居。他很客气地同我握手。他自我介绍说他姓金，他说他的全名叫金全武。

他个子很高，却是个寡瘦的老人。我路来就尊重老人。何况我刚来这里开诊所，更何况我是的新邻居，我没理由不热情。

他叫我不要过于热情。他说他会天天过来，只要我不厌恶他就行。

果然他天天经济不发展、农民收入上不去到我诊所里来。他一来就问我：“吃过饭了？”

吃了或者没吃。我照实回答。

他很健谈，却从不谈论别人。才三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大概情况。

他生于民国十四年。十五岁参加八路军。同日军打过三次仗，负过三次伤。

后来他就回到家里种地。

后来他就结了婚。

后来——结婚第二年他就生了个儿子。

再后来——儿子一岁那年妻子就死了。

再后来他就带着儿子来到常德市西洞庭农场一分场一站落了户。

常德市西洞庭农场一分场一站就是来我开诊所的地方，只是现在改了名：常德市西洞庭管理区望洲办事处东湖村。

他又说到了他的儿子儿媳。只有一句话：“儿子枉费一个男人身胚，两口子养不活一个儿子！”

说到儿子的儿子就是他的孙子。他就笑了：“这小家伙就巴我，晚上硬要同我睡。七年了。”

孙子十岁。

“我死了，不晓得他几多伤心！”

说到死。他说他不怕死：“同日本佬打仗我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却没死，我多赚了几十年！”

一熟悉了。他说不怕死，我就专门说他死：“金伯，你七十多了，黄土埋齐颈根了。这天、这地、这屋、这人你很快就见不到了。”<消协/p>

“怕什么？立马死了都要得！”

那日，他突然流了鼻血：“你给我几片止血药。”

次日，他又来到诊所。只一晚人完全变了模样。鼻血还零零星星在滴。我觉得不妙，要他上大医院做全面检查。

一查便查出绝症：急性白血病！

眼看到了晚期。金全武甚至想到了骨髓移植！

平时说不怕死的金全武，死的上午还要我打吊水。还问我有什么单方验方。我说：“金伯，吊水我不打了，我不是神仙！”

老人央求我：“你尽能力吧，多拖一天我可多照顾孙子一天。”

下午，金全武死了。

他的儿子儿媳正如他所说：“没卵用的东西。”得知父亲病了，两口子就躲出去，再不与全村人联系。父亲的丧事只能由村里操办。

我一般给死去的老人磕头，喜欢揭开盖在死者脸上的布看。

那日，我看金全武嘴角微张，眼睛半闭。就用手去抹眼睛。但老人脸上的皮肤僵硬，任我用心也无法合上。

“算了。他崽，他媳妇不管。我们要拉他去常德火葬场火葬！”

说来也怪。金全武听到村长的话，眼角竟流出两滴泪水。我再用手去抹，眼皮柔软，眼睛便轻易就闭上了……

二、存折

之易听人说妻子有存款。

晚上，之易就套妻子的口风：“现在的物价，一天一个价，有人存钱是蠢货！”

之易喜欢打牌，也赌色子。别人赌钱，是为了赢更多的钱。之易去赌不为输赢，只为过把赌瘾。别人输尽了，要罢手。他就将赢来的钱拿出来匀给输家，继续赌。直到自己输个干净才罢手。

在棉纺厂上班的妻子晓得之易的个性，管他不住。便将工资给之易挥霍。辛苦加班的钱就存起来。

“你千万莫存钱。”之易看妻子不作声，又说。

“我哪里有钱存？工资都交你了。”

“这就好。”之易说了就睡了。当没事一样。

次日，他又去问那人：“你确定我老婆存了钱？”

“当然，我亲眼见她在银行存的。”之易就打探时间和银行名称。

晚上，之易又问妻子说自己看她某日去某银行不是存钱吧。妻子觉得丈夫有了察觉，但还是不承认，说：“我是陪工友去的。她没文化，我帮她办理。”

之易好赌，但对勤劳的妻子从不动粗。他想得到妻子的东西从来是用哄或骗。但这次妻子哄骗都不松口。

敏画在我家的突然死亡，让之易又有了哄骗妻子的理由：“你真存了钱，要告诉我。不然如敏画一样突然死了，钱就归了银行了。”

妻子犹豫了。次日来问我讨主意。我说：“这好办，您将存折给女儿。存折密码写出来交给儿子。将来你即便有不测，取出来也不麻烦。”

妻子回去，在之易面前承认有三张存折：“我怕你赌掉我的棺材本。决定将册子给女儿，密码告诉儿子。”

之易说：“何必这么麻烦？册子给我，密码你保管。我没有密码是取不了钱的。”

妻子相信了。就将十年积攒的五万元三张存折给了之易……

三、诊断（误诊）

有人对他说县气象局退休局长黄公国到处打听八三年在县城卖老鼠药的人。

他当时就在县城卖老鼠药。

黄公国为什么要找卖老鼠药的人呢？

那天早晨，他挑一担荸荠去街上叫卖，从黄公国身边过去。黄公国叫住他问他荸荠的价。

他不卖老鼠药后，就回家种荸荠卖。他的荸荠每斤总比别人便宜二分钱。

渐渐地，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荸荠价格便宜，却不知道原因。

黄公国遇到了，自然好奇追问原因。他支支唔唔，不想说。转而问黄公国找当年卖老鼠药人的原因。黄公国让他知道了原因。

黄公国肚子奇痛难忍。一般药止痛不住。黄公国除了喝水什么东西都不能吃。枯瘦如柴。

县医院诊断写着：肠Ca？

市医院诊断也是写着：肠Ca？

就是怀疑肠癌。

黄公国忍受不了痛苦，要儿子买老鼠药准备结束生命。

儿子不同意。

他说他去投河，其实他都病得无法走出房门。

儿子还是无动于衷。

他又说悬梁，但他当时的身体连套绳索的力气也没有。

儿子被逼不过去买了老鼠药。

妻子儿子女儿不忍当面看他服毒自尽，就都坐在堂屋流泪。

不久，听到房里一声巨响。儿子连忙去看。却推不开门。

黄公国服下老鼠药。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他想起床大便。不料一阵眩晕倒靠在门上。儿子将门推一缝。他说：“我屙了一裤裆屎，去找一条裤子来让我换上。”

黄公国换下的裤子里全是脓汁。但肚子却不再疼痛。身体慢慢也恢复了。

有人说：“黄公国命大，癌症都让他死不了。”

有人说：“黄公国是以毒攻毒。是剧毒的老鼠药救了他的命！”

但黄公国却对他说：“我呷的老鼠有点特别，粗糙而有泥土味！我想它绝不是真正的老鼠药！”

他知道，黄公国吃的老鼠药就是自己的！而且也正如黄公国所说。他当年卖的老鼠药，不是正宗老鼠药。

同行也有卖假药的，但不象他用瓦片捣碎了去卖。同行至少用些面粉苞谷粉之类拌些一零五九在街上吆喝：“老鼠药，便宜的老鼠药，三毛钱一包！”

他背着同行也吆喝：“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跑不脱！别人三毛我一角！”

共 2 9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三则小小说都很有生活。邻居，把一位老人从行为到心理描写，都突显了他的个性，具有强烈的现实画面。存折，把夫妻之间的信任很戏剧话的表现出来，温馨中带着生活的危机，一如生活的再现。一次误诊，却让黄国公扬名了，他卖的老鼠药居然治好了局长的“癌症”，局长是到处打听，可是他最清楚自己的药，再也不敢卖老鼠药了……三篇具有浓厚生活气息的小说，！【：回味】

1楼文友： 2 :41: 5 问好，微醉！三则小说都很有味道，生活气息浓厚，篇幅虽短，人物刻画却很饱满，寓意也很深刻，推荐！